似乎是為了印證業(yè)界流傳已久的“中國CIO作為一個階層浮出水面”的看法,在南京召開的第二屆中國CIO年會在會前便傳出:中國CIO隊伍的成員已“數(shù)以萬計”,而老一代的CIO(準確地說叫信息中心主任)也正在被少壯派所替代。

  但會議接近尾聲的時候,“與CIO面對面”的對話卻讓代表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。一位企業(yè)信息化主管在“與CIO面對面”上的發(fā)言,將這場本來洋溢著歡慶氣氛的交流變成了倒苦水的“實話實說”。

  的確,記者在會上看到的絕大部分CIO依然是“信息中心主任”或“處長”的頭銜,鮮有人拍著胸脯說自己就是CIO。國家信息中心副主任沈大風在發(fā)言中提出的“準CIO”或“潛在的CIO”的概念或許更適合他們的身份。CEAC國家信息化應用推廣中心副主任陳偉亦評價說:中國的CIO遠未實現(xiàn)應有的權力價值,并缺乏清晰的升遷路徑。

  這樣的一個CIO群體或CIO階層,如何從信息化的一系列“中國問題”中突圍呢?

  剛剛送走的4月是伴隨著SARS病毒的肆虐渡過的,這種至今尚未查明其身份的病毒也讓中國IT從業(yè)人員扎扎實實地感覺到了,原來還有比計算機病毒更厲害的角色。

  而對于中國的CIO來說,SARS在京城的暴發(fā)還攪黃了他們關注已久的一件事—原定4月23日召開的中國信息協(xié)會CIO分會成立大會因“非典”而推遲。業(yè)內人士普遍認為,CIO分會的成立帶有“標志性”意義—它以組織形式確認了去年以來就流傳著的一個看法:中國的CIO作為一個職業(yè)階層已經浮出水面。

  好在大會雖然延期,但這個組織本身已獲民政部批準,人們完全有理由“視同成立”,其“標志性”意義照樣存在。

  “浮出水面”三標志

  其實,判斷中國CIO階層是否已經浮出水面,以下三個標志應更為實在也更為根本。其一,中國CIO隊伍的“量”,其二,中國CIO隊伍的“質”;其三,政府和市場對CIO的態(tài)度。

  雖未見到有關中國CIO的全面統(tǒng)計資料,但有專家推斷,目前中國CIO的規(guī)模至少“數(shù)以萬計”,已經達到了作為一個“階層”的量級。國有大中型企業(yè)幾乎都有類似于“信息中心主任”的編制,而據國家統(tǒng)計局提供的數(shù)字,目前僅這類企業(yè)就超過2萬家,其中不少企業(yè)集團還下設多家分公司或合資公司。大中型民營企業(yè)的數(shù)量也不會少于此數(shù),這些企業(yè),特別是其中的高科技企業(yè)對信息化管理的熱情并不在國有企業(yè)之下。2002年8月,《IT經理世界》與IDC聯(lián)合舉辦“中國杰出CIO”評選活動,參選者多達281名。

  從年齡、知識、崗位設置、生存狀態(tài)等“質”的方面衡量,中國CIO們也被認為具備了這個“階層”的某些基本特征?!爸袊艹鯟IO”評選活動組織者之一、《IT經理世界》執(zhí)行總編郭晉華描述說,5年前他們在上海最早組織了一個CIO研討會,為壯聲勢特地與國際大公司聯(lián)合,推出的“節(jié)目”也頗有質量,市場響應卻令人沮喪:幾乎找不到CIO,“一位外企官員名片上的CIO頭銜曾讓我們欣喜若狂”。那時見到的信息中心主任也大都50多歲,有的見面第一句話就說自己要退休了。而今中國的CIO們大都是三四十歲的“少壯派”,特別是民營企業(yè)的CIO,開著豪華車、有別墅,自信心和對企業(yè)的掌控力與日俱增,有的“已接近高層,是不折不扣的實權人物”。

  政府對CIO的態(tài)度也令人深受鼓舞。記者在這個年會上拿到一摞背景資料,舉其要者如:

  ——中央方面,十六大提出“以信息化帶動工業(yè)化,以工業(yè)化促進信息化”的發(fā)展戰(zhàn)略,以及“優(yōu)先發(fā)展信息產業(yè),在經濟和社會領域廣泛應用信息技術”的方針;國家經貿委和信息產業(yè)部2002年3月下發(fā)《關于大力推進企業(yè)管理信息化的指導意見》;國家勞動部正醞釀出臺我國在各級企事業(yè)單位實行“企業(yè)信息管理師國家職業(yè)標準”的方案——這意味著繼原來的總經濟師、總會計師、總工程師之后,再增加一個“總信息師”。

  ——地方政府方面,上海市政府1999年啟動CIO制度的試點;江蘇省政府2001年啟動CIO研修制度;北京市政府2002年提出“具備條件的大中型企業(yè)要設立CIO職務”的指導意見;廣東省政府2002年明確提出建立信息主管制度,等等。

  在我國當前的體制和市場環(huán)境下,中央高層和地方政府的確認與支持對于推動CIO制度的發(fā)展意味著什么,是不言而喻的事情。

  其實,即便CIO制度推行最早、市場化程度最高的美國,政府的態(tài)度對CIO制度也舉足輕重。與會專家提供的資料顯示,美國政府和國會已就信息管理頒布了十幾個法律法規(guī),其中與CIO關系密切的《克林格-科恩法案》和《文書削減法》明確要求各聯(lián)邦機構任命CIO,統(tǒng)一由CIO履行IT管理和信息資源管理任務,保證信息技術的投入能夠獲得預期的回報。這些規(guī)定對企業(yè)和其它組織同樣產生了巨大的示范和規(guī)范效應。

  國內人才市場對CIO的響應也趨熱。不僅胸懷大志的民營公司,有遠見的國有企業(yè)也紛紛招募信息管理人才。儀征化纖信息中心主任齊學忠告訴記者,他們公司為信息中心37位技術骨干特設了崗位津貼,其中2位每年9萬元,5位每年6.5萬元。

  中國信息協(xié)會副會長高新民評價:“發(fā)展CIO的時機到了”。

  “新世紀的童養(yǎng)媳”?

  不過,本屆CIO年會也強烈傳達出這樣一條信息:中國的CIO們—起碼是其中的多數(shù)—叫“準CIO”更為恰當。

  “準CIO”是國家信息中心副主任沈大風提出的,他同時還推出了“潛在的CIO”的概念?!皽省币埠?,“潛在”也罷,總之都是告訴人們,時下中國的CIO們即使已經崛起為一個顯赫的職業(yè)階層,但其目前的生存環(huán)境、人員素質、權責定位等與發(fā)達國家同行也有很大差異。借用央視正在熱播的《走向共和》中的一句臺詞說就是:“此中堂非彼中堂”。

  CEAC國家信息化應用推廣中心副主任陳偉亦評價說,中國的CIO遠未實現(xiàn)其應有的權力和價值,且缺乏清晰的升遷路徑。

  楊大寨,合肥美菱集團管理部網絡管理科信息主管,特邀在第二屆CIO年會上做典型發(fā)言,還客串了一段主持人,大會對他的評價是“成功實施ERP的代表人物”。讓與會代表沒想到的是,這位他們心目中春風得意的成功者在會議結束前舉行的“與CIO面對面”上的發(fā)言,竟成了“面對面”的倒苦水:

  “我不同意那種說法——有沒有CIO職位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怎么干”。管理上講責、權、利統(tǒng)一,如果你只有責任沒有權利,干起來就會很累。中國的CIO是個有責無權的角色。“我不是CIO”,沒有給我相應的職位去調動別人,我就只好自己去做,從最原始的接網線開始,別人不愿意干的事我都干過。我能把大家攏在一塊,除了自個兒實干外,很大程度上靠的是感情,是與大家交朋友,他有困難我?guī)退鉀Q,包括小孩上學這類事,讓大家覺著“老楊開的會,一定要去”。工作雖然干起來了,但是太累了,才35歲頭發(fā)就白了,付出與得到的太不成比例。

  楊還說,他曾為此寫文章呼吁:“不要讓CIO成為新世紀的童養(yǎng)媳?!?/p>

  這番話可以看作是“準CIO”一個極生動的注腳。事實上,一個“準”字,幾乎涉及到了目前中國CIO階層所有的問題—機制、名份、責權、待遇、與CEO的關系,等等,道出了這個階層幾乎所有的“中國特色”。

  北大光華管理學院的董小英博士說她對國有企業(yè)能否建立CIO機制心里沒底:民營企業(yè)設CIO老板點頭就行,但國有大中型企業(yè)設立職位必須經過政府認可程序,眼下總經濟師由財政部管,總工程師也有部門管,但CIO還沒有人管(信息產業(yè)部管不了),還只處于“呼吁階段”。

 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型國企的信息中心主任分析:CIO在企業(yè)正式設立起來不是容易事?!翱偣こ處?、總經濟師都沒認真設過,何況CIO”?現(xiàn)在不少企業(yè)中傳統(tǒng)的“三師”(總工程師、總會計師、總經濟師)都在淡化,“總工都可以不設,不可能設CIO”,就是設了,能做多長也難說,因為信息化投入到了一定階段會有停滯?!耙牢铱慈绻畔⒅行闹魅潍I的策能讓老板認同就不錯了”,你想提升到副總裁這一層不可能,目前也看不出各家企業(yè)紛紛設立CIO的跡象來。談到聯(lián)想CIO王曉巖時,這位信息中心主任認為那是某種意義的“巧合”:王是搞財務的,本來財務在企業(yè)就很重要,有可能她不做信息項目也會提到副總裁位置,因此不具有普遍意義,“在我們這種大企業(yè)不可能,除非總公司有要求”。

  CIO機制落到人頭上就是責權和名份。如同楊大寨所說,中國多數(shù)“CIO”其實還不是CIO,不只沒這個權力,也沒這個名份。的確,筆者在CIO年會上收到的絕大多數(shù)“CIO”的名片,印的依然是“信息中心主任”或“處長”的頭銜,拍著胸脯說自己就是CIO的幾乎沒有。發(fā)達國家那種專職的、進入決策層的CIO在國內只存在于少數(shù)民營企業(yè)中。這種機制和名份的“缺位”對中國CIO履行職責的影響值得高度關注。(待續(xù))

責任編輯:admin